美国智库“战争研究所”(ISW)指出,俄军目前保有火力和空中优势,在阿夫杰耶夫卡周边的清理作战中具有优势,但难以扩大战果。一方面,自2023年秋季大反攻失败后,乌克兰统帅部学习俄军建立第二道防线的经验,于11月开始和民营承包商合作建设后方防线。“战争研究所”获得的图像显示,乌军在阿夫杰耶夫卡以西有较完备的防御阵地。
另一方面,在阿夫杰耶夫卡之战结束后,西方情报机构并未发现俄军从其他战线向顿涅茨克战场调集新部队。2月以来,俄军在北线哈尔科夫州与卢甘斯克州边境地带、南线扎波罗热州西部地区都有新的攻势,但西方情报机构同样未发现俄军将顿涅茨克战场后备军力调往他处。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前总干事科尔图诺夫亦认为,在俄军取得政治意义上的胜利后,2024年俄乌战局将重回僵持消耗。
在2024年的消耗战中,俄乌双方各自面临的主要困难及不确定因素是什么?一些俄罗斯军事博主认为,莫斯科统帅部的难题是,如何解决“消耗品部队”和正规军之间的矛盾。
2023年5月的巴赫穆特之战结束后,在战役中承受损失最多的俄罗斯私营军事实体瓦格纳组织领导人普里戈任,和俄罗斯国防部领导层矛盾激化,最终酿成“兵变”。虽然普里戈任认输后身死,但俄军失去了一支重要的步兵攻坚力量。
如今,这一幕正在阿夫杰耶夫卡战后重演。战役结束后,普京向俄军前线指挥官、中央集团军司令莫尔迪切夫上将致以祝贺,国防部亦强调莫尔迪切夫的功绩。这引发了同样参战的其他“非正规军”的不满。根据一些俄罗斯军事博主的说法,顿涅茨克分离武装“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第一军团”及志愿营性质的“老兵”突击旅,承担了前线伤亡最多的攻坚任务。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前总干事科尔图诺夫则认为,重回优势地位让俄罗斯日益自信,美国大选等变量因素使这场“国际战争”有可能随着欧美援助的退却逐渐降级为俄乌之间的“地区战争”。但目前,双方都还未在战场上筋疲力尽,和平希望依然渺茫。
乌军临阵换帅
当地时间2月17日凌晨两点,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西尔斯基正式下达撤军命令。借着友军和夜色掩护,在阿夫杰耶夫卡城区及工厂驻守近半年的乌军第110摩步旅残部,从西郊艰难撤出。
合围的俄军只留下南北向数公里的缺口,用火力封锁了乌军的后撤路,同时使用小型无人机沿途攻击。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称,乌军在最后撤退之日损失超过1500人。为乌军提供顾问服务的英国退役军官格兰特对《基辅独立报》直言,第110旅“事实上是被歼灭了”。
阿夫杰耶夫卡之战,乌克兰本可以取得又一次消耗战的胜利。从2023年10月10日对小镇发起猛攻开始,俄军耗费近半年时间,只将战线推进不到10公里。乌军所称的今年元旦到2月初的“最佳撤退时机”之前,乌方数据显示,俄军在阿夫杰耶夫卡伤亡约2万人,损失坦克装甲车辆超过500辆。
然而,一场糟糕的撤退缩小了双方的战损差距,还让乌军损失了最有经验的两支作战部队:在阿夫杰耶夫卡坚守最久的第110旅,以及2月15日临时调来掩护该部撤退的乌军“陆战第一精锐”第3突击旅。
多次应邀前往乌军前线调研的卡内基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考夫曼和美国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研究员弗兰茨·加迪近日撰文警告,虽然乌克兰在阿夫杰耶夫卡的战损可能仅为俄军的四分之一,但乌军是以最有经验、最有价值的士兵同一个军队规模远大于自己的对手的“消耗品士兵”进行换算。
考夫曼和加迪实地观察发现,乌军新组建旅级单位远不如“旧旅”。第3突击旅,是在巴赫穆特长期坚守锻炼出来的。第110旅由预备役官兵组成,“底子”并不好,其经验都在阿夫杰耶夫卡的血海中获得。失去这两支部队的主力,是乌军难以承受的灾难。
悲剧为何会发生?乌方人士抱怨西方军援没有及时到达,导致前线乌军在装备对抗和弹药储备上落于下风。乌军第59旅官兵披露,2022年秋季反攻期间,该部每辆坦克配发120发炮弹,而在阿夫杰耶夫卡,每辆坦克炮弹配额只有15到20发。该旅多管火箭炮连装备一次可以齐射40弹的火箭炮,但由于弹药短缺,只能“一次一枚”开炮,“火箭炮兵成了普通炮兵”。
另一边,西方分析人士多认为,乌克兰更大的问题是上层指挥。考夫曼指出,战事进入2月,小镇失守已不可避免,撤军早就应当开始准备。2月8日,俄军进入阿夫杰耶夫卡城区,并控制了南郊的主要据点,炮火覆盖到乌军交通线。但实际上,又过了一周,乌军统帅部才做出撤退的决定。
乌克兰《基辅独立报》援引乌军消息人士的话说,在此期间,有关增援第110旅等涉及阿夫杰耶夫卡前线的决定,也都被多次拖延。这些拖延正发生在乌克兰领导层和军方爆发激烈矛盾的时期。
就在俄军进入小镇的2月8日,泽连斯基用陆军总司令西尔斯基取代了扎卢日内的乌军最高指挥官职务。自2022年2月以来,扎卢日内一直是乌军最重要的领导者。一些乌克兰媒体甚至怀疑,他过高的政治声誉是泽连斯基临阵换帅的真正原因。
可以肯定的是,西尔斯基和扎卢日内非常不同。前者被形容为“如果总统告诉他某件事,他就会去做”,后者和泽连斯基的矛盾早已公开化。换帅之日,总统办公室官员对媒体透露,泽连斯基“想要的是作战方案,但扎卢日内总是用‘给我更多的军队、更多的炮弹’来回应”。
左图:2023年6月6日,乌克兰基辅一所军校的防空洞里,学员们在上课时戴着防毒面具练习。
右图:2023年6月28日,顿涅茨克地区的一个村庄,怀抱AK47仿制枪的布娃娃坐在路边的火箭尾翼上。
美国《政客》杂志指出,正是战场上的理性,让扎卢日内成为保持乌军凝聚力的关键领袖。而“对上忠诚”的西尔斯基,对下则“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不惜让士兵置于危险中”,获得了“屠夫”的绰号。有乌克兰士兵得知“屠夫”上台后,和战友们说:“我们都完蛋了。”
西尔斯基的打算是坚守阿夫杰耶夫卡直到最后时刻。对泽连斯基来说,这有利于争取西方军事援助,也可以说服不信任换帅决策的公众。不过,外界很难知道西尔斯基的具体计划。分析人士猜测,他想利用阿夫杰耶夫卡西郊有地下隧道网络的焦炭厂,打造“第二个马里乌波尔”。但显然,他没有准备好撤退方案。
在阿夫杰耶夫卡的最后时刻,前线指挥官已并不完全服从“屠夫”的命令。110旅的官兵对媒体透露,曾有其他旅的指挥官来到前线阵地视察,并在看到“情况有多糟”之后,直接拒绝派自己的士兵“送死”。在这种情况下,缺少增援的守军,被迫将没有弹药的炮兵送上第一道防线。直到2月15日,第3突击旅进入阿夫杰耶夫卡侧翼阵地,但一切已经太晚了。
消耗战的“游戏规则”
2月18日,在乌军撤出阿夫杰耶夫卡的次日,俄军沿着乌军撤退方向继续推进,俄国防部称已推进约8公里。2023年5月的巴赫穆特之战结束后,俄乌至今仍在巴赫穆特周边以公里乃至百米为单位进行争夺。相比之下,本次俄军的进展,已属较快。乌军则依靠阿夫杰耶夫卡周边的居民点节节阻击,并将主力集结在第二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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