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半导体产业,人们往往首先想到的是欧美、韩国和中国台湾,很少有人会想到日本。然而,在上世纪末,日本的半导体产业曾一度占据全球产值的45%,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半导体生产国,全球十大半导体企业中有六个出自日本。那么,曾经称霸全球的日本半导体为何从神坛跌落?让我们从事件的时间顺序来详述。
20世纪40年代,日本产业正处于重建之际,美国出于自身利益考虑,积极向日本转移先进技术。1953年,索尼的前身东京通信以2.5万美元的价格从美国西屋电气引入晶体管技术。1955年,东京通信成功制造出TR-55,这是日本第一台真正的便携式收音机,为后来索尼成为高质量产品的代名词奠定了基础。
1962年,日本电气(NEC)向美国仙童购买平面光刻工艺,标志着日本正式拥有集成电路制造能力。引入该工艺后,NEC的集成电路产量暴增,并开始生产当时十分先进的大规模集成电路。1972年,卡西欧推出了世界上第一款使用芯片的个人计算器,售价仅为1万日元左右,仅上市十个月就卖出了100万台。
日本政府意识到半导体的重要性后,调动了几乎所有的大型工业企业进入半导体行业。在政府支持下,日本开始发力存储芯片生产技术和工艺。NEC率先推出2K容量的DRAM产品,随后多家公司共同设立了研究所,技术共享,极大促进了日本存储芯片的发展。不久后,日本公司进军美国市场,面对日本产品的冲击,美国的半导体企业迅速瓦解。日本在DRAM产业形成了从设计到生产的全产业链模式。
在日本的猛烈进攻下,1981年AMD净利润下降三分之二,英特尔也辞退了2000名员工。几年后,英特尔亏损1.73亿美元,关闭了全部7座芯片工厂并退出DRAM业务。20世纪80年代后期,日本半导体市场份额超过了美国,1986年跃居世界第一。
当意识到被日本反超后,美国迅速采取行动。1985年,美国指控东芝秘密向苏联出售精密机床,并通过「东芝制裁法案」取消一系列采购合同,禁止东芝产品出口美国。1986年,美国以日本半导体企业在美倾销芯片为由,威胁进行贸易制裁。最终,美国和日本签订了《日美半导体协定》,要求日本停止在美国市场的倾销行为,并开放国内市场,保证美国半导体产品在日本市场的份额达到20%。
这一协定限制了日本半导体企业在国际市场的扩张,扰乱了其原有的节奏,导致错失了整个计算机发展时代。同时,随着计算机市场从大型机向个人计算机转变,日本半导体的成本优势受到冲击。1990年,日本泡沫经济破裂,进一步削弱了半导体企业的投资能力。
尽管如此,韩国和中国台湾趁机崛起。1983年,韩国政府启动「半导体工业振兴计划」,提供大量资金支持。三星和SK海力士等公司在DRAM和NAND Flash领域逐渐成为全球领先企业。日本不甘心就此没落,成立了尔必达试图重振产业。但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市场需求下滑,尔必达收入锐减,最终于2012年申请破产保护。
尽管尔必达的破产让日本半导体产业复兴之路蒙上阴霾,但日本并未彻底放弃。2010年起,日本政府设立半导体产业振兴基金,计划在未来5至10年内投入巨额资金。2015年后,日本政府出台优惠政策吸引外资,简化审批流程并给予税收优惠。2021年,台积电与索尼宣布在当地建立晶圆厂,带动上下游配套产业发展。
在技术研发路径选择上,日本采取差异化创新策略,深耕模拟芯片、传感器芯片等细分领域。罗姆半导体在汽车电子用模拟芯片领域积累了大量核心技术专利。与此同时,东芝、索尼、瑞萨等企业联合组建产业联盟,致力于量子计算芯片、超精密光刻技术等前沿技术难题。
去年11月,日本政府提出将在2030财年前提供至少10万亿日元的支持,推动半导体和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Rapidus公司计划在2027年投产2纳米芯片,若能按计划实现,将极大提升日本在全球高端芯片领域的竞争力。尽管前路崎岖,日本半导体产业有望逐步摆脱困境,重新在全球半导体格局中占据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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