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最暴露年龄的饮料在河北。年夜饭上,我爸照例给每个家庭成员都发了一罐热露露。我侄子,一个刚满20岁的大学生,皱着眉头说:“姑姑,这都2025年了,谁还喝这个啊?”我一听就炸了:“你小子懂什么?露露是咱河北人的传统!”侄子不甘示弱:“传统?我看是你们中年人用来挡酒的社交耻辱水吧!”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战火”,我气得直掴侄子的双开门肩膀头子,咒他今年斜方肌变大。那罐因我们的争执撒在暖气片上的露露,则慢慢凝固,升腾成河北人和这罐杏仁露二十多年来的爱恨纠葛。

我在唐山一家医院出生时,产房外等候的父亲正攥着罐温热的露露。这种产自本地罐头厂的杏仁露,从我们这代90后出生之初,就已悄然渗透生命轨迹。当时的露露是一种高级饮料,家里平日舍不得喝,但它的来龙去脉,每个身边的大人都挂在嘴边。他们聊起露露,就像聊起别人家的孩子,满眼都是羡慕。

“露露”出生于距今已经有70多年历史的承德市罐头食品厂。承德大山里天然有着丰富的野山杏仁资源,做成的点心直供“清王室”。1975年,中国第一款植物蛋白饮料,杏仁露,应运而生,并走出了河北,走向了全国。我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外公不爱喝杏仁露。他说这饮料齁甜,只要有人给他,他就偷偷塞给我。但我姨和我叔却不听他的,说杏仁有啥稀奇的,必须是杏仁露,广告都在中央电视台里放着,全国人民都羡慕,都想尝。

九岁那年的春节记忆格外清晰。家里阳台上摞着七箱露露,像座沉默的钢铁城堡。母亲用写着字的纸条贴在箱子表面,编织出复杂的人情物流网。它像是一种人情往来的纽带,承载着河北人特有的朴实与厚重。那时的我,反倒对这些箱子充满了不满。它们占据了我玩耍的空间,也成了我眼中的“累赘”。当我偷偷把两箱全新的露露卖给收废品的老王,换来五块钱游戏币时,父亲抄起擀面杖追了我三条街。追完我,再去小区附近的小卖铺购置两箱子,为第二天送礼提前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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